慕以安的脸色骤变,显然是被沈瑶初的话气到了。“你!”她恼怒地要反击,余光却看到一旁的高禹川抿着薄唇,只是侧眸看着沈瑶初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那幽邃的眸子里,似乎含着笑。那种宠溺的、静静地看着沈瑶初的样子,让慕以安难掩怒气。“我的项目倒不倒闭,不是你说了算。”慕以安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:“我们走着瞧。”沈瑶初也不多纠缠,只是回头对上高禹川的视线,轻声道:“走吧,进去看看。”高禹川唇角微勾,很满意沈瑶初的反应。这些年在沈瑶初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她向来清冷又倔强,不愿受人欺负。可因为他,她受了不少罪,也受了不少委屈。他不想再让她受委屈了。高禹川轻声道:“走。”……两人并肩走进竹林,凉风拂过,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。尽管事先已经将祖坟全都给迁走了,但亲眼目睹这一片狼藉,高禹川周身气息仍然凛冽了几分。原本宁静祥和的祖宅院落,此刻却如同遭受了狂风骤雨的洗礼,一片混乱不堪。那一排排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墓碑,此刻已经被砸得零碎,露出下面的土地,也被随意翻掘。四处散落着破碎的石块、泥土,变得满目疮痍,失去了往日的庄严与肃穆。这里曾安睡着他的母亲,他的外公外婆,颜家的亲人……高禹川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,他的目光在四周徘徊,试图从这废墟中寻找一丝熟悉的痕迹。可任他怎样寻找,也只剩下一片荒芜与凄凉。高禹川眉头紧锁,胸口上下起伏,情绪翻涌。沈瑶初似乎是察觉到了高禹川不安定的情绪,她上前一步,轻轻握住高禹川的手。高禹川反握住,牵着沈瑶初的手,穿过那片杂乱无章的废墟,一步步走向那个曾经属于他妈妈安息的地方。高禹川停下脚步,目光温柔地落在脚下面前断裂破碎的大理石上:“瑶初,这是我妈妈的墓碑。”沈瑶初心下一紧,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颜悦笙的墓碑,是所有墓碑里被损毁得最厉害的。显而易见,慕以安因为这次没有报复到高禹川,在这里撒气了。沈瑶初喉间微动,看着那狼藉一片,鼻尖酸胀。高禹川声音低沉轻柔,语气淡淡,听不出情绪:“其实最开始,我经常来看她,几乎每年都来。后来,回了高氏,我就不敢来了。”高禹川没往下说,沈瑶初心里却很清楚。因为他承诺过,一定会替颜悦笙找出杀害她的凶手,一定会站在她这边,跟高氏对抗。可最后,他回了高氏,也不再往下查明真相了。或许在高禹川心里,这是一种背叛。他不再往下查,也是为了她。这是他们之间不敢提及的痛点。高禹川继续说道:“我每次过来,颜家人都很热情,他们还把我当做家人。后来外公外婆走了,颜家人渐渐搬走,我再来的时候,就是一个人了。”高禹川在颜悦笙的墓前蹲下:“她的墓前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,不只是我,很多人都很爱她。会摆放她生前最爱的花,会点上香,会跟她分享生活。”沈瑶初静静地听着,眼眶不禁微微泛红。高禹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,没什么逻辑,就只是一些碎碎念。也许是在告诉沈瑶初,也许是在跟他自己说。沈瑶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寂,觉得整个夜都变得苍凉了几分。风过竹梢,又拂起地上泥土,沈瑶初眼中满是心疼地看着高禹川。他背负了太多,承担了太多。“在我知道慕以安要拆掉祖宅的时候,我来过一次。那是我回到高家,成为高氏掌权人以来,第一次来看她。”高禹川扯了扯唇角,低语声混在拂过的微风里:“我说了很多,但我不敢问她,这么长时间没有勇气来看她,她怪不怪我。”沈瑶初敛了敛眸:“你是她的孩子,她怎么会怪你。”高禹川闻言,身子似乎僵了一下,半晌,他问:“是吗?”“你会怪你的孩子吗?”沈瑶初问。“不会。”沈瑶初轻声道:“或许她也是这样想的。”高禹川缓缓起身,转过身来,伸手将沈瑶初拽进自己怀里,紧紧抱住。独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,将沈瑶初环绕、笼罩。他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,沈瑶初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无助与疲惫,她伸手环住他的腰:“没有人会真的怪自己的孩子,她会很想你,但绝不会怪你。”高禹川没有说话,只是将头埋在她颈边。感受到高禹川温热的呼吸,沈瑶初轻声问他:“迁走之后,你有过去祭拜一下吗?”高禹川沉默半晌,眸光微微一黯,似乎在回忆着什么,又或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情绪。最终,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:“没有。”两个字,简短而沉重。沈瑶初心脏闷闷的。他本就觉得自己对不起颜悦笙,现在因为被迫迁走颜家祖坟,他一定更愧疚了。沈瑶初张了张嘴,那句“对不起”还是生生咽了回去。他说过,他原谅她了,不想再听他道歉了。她什么也不能说,只是搂住他腰的手一上一下,轻轻拍着,然后将他抱得更紧。高禹川能懂她要说什么的吧?……从祖宅回来,高禹川一直很沉默,到了晚上,也只是沉默着卖力。沈瑶初知道他心情不好,格外配合。感受到男人身上汗涔涔的,沈瑶初仰着头,在他分明的下颌上落下一吻。床头的小夜灯昏黄,高禹川低头,视线侵略性极强,黑眸莹亮:“瑶初。”沈瑶初眯着眼,视线迷离地看着他:“嗯?”她的声音有点软,还带着未消弭的暗欲:“嗯?”“明天。”高禹川在她唇上亲了一口:“陪我去一趟我妈那儿。”沈瑶初一怔,他想通了?“好。”“嗯,那我们继续。”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