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死?太子真的能放过其他人?”跟着陈胜的一百余位兄弟,昂起头,目光闪烁。自古落草为寇者,生死早已置之度外,没有几人能金盆洗手,安度晚年的。他们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。所以没有人怕死,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波及妻儿老小。若能用他们的死,为这一次的事件画上一个句号,他们不会有丁点犹豫。陈胜紧咬牙,但他同样将目光落在周铮身上。“没错。”周铮点点头,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定心丸。“好!”“只要太子这句话,我等死而无憾!”“今日,我等就将性命,交给太子!”听罢,众人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和感慨。或许,这对他们而言,已经是最好的结局。说完,即有人拿起刀,准备抹脖子了!这一幕,让周铮的内心深处也泛起一阵阵的波动。不惧斧钺,不畏生死,只在乎自己家人!这样的一群男人,值得让人尊重!“本宫,可以给你们一个时辰。”“你们可以现在回去准备一些东西,本宫会暗中给你们的家人送过去。”这对周铮来说是举手之劳,可对于这一百多位男子而言,则是天大的恩情!“多谢!”“若有来世,我等欠太子一份情,一条命!”说着,就有人朝着周铮跪拜而去,磕了几个头后,转身重新朝着大地坡深处而去。直到这人消失在茂林之中,其他人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,如同刚才那一位的举动一般,跪下,磕头,转身,入山。数分钟后,除了陈胜之外,所有人都消失不见。“老大?!”“他们要是逃了呢?!”周平终于忍不住了,他实在想不明白,为何周铮会如此信任他们。一旦他们进入大地坡深处,从其他小道逃走,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。“他们,不会。”周铮没有任何周平口中的担忧,从始至终目光都保持着平静。他这一辈子见过很多人,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决定。这群人,固然是流寇,是匪徒,可他们眼神清澈,面色淳朴。这群人,重信诺,讲义气,顾恩情!“如果,他们一个时辰没有回来的话,那么本宫,会很失望。”“后果,就是他们要付出更大的代价。”“比死,更大的代价。”周铮双眸波动,他用平淡的语气,说出渗人的寒语。见状,周平也不再言语。他知道周铮的性子,这群人要是辜负了周铮的信任,一定会死的极惨。“他们,一定会回来的。”陈胜言语笃定,他太了解身后的这些兄弟了。不过他此时望着周铮的目光有些复杂。“一个时辰,足以让我们聊聊了。”周铮双手背立,朝着前方一处小山丘缓缓走去。瞧得周铮的背影,陈胜沉默些许,但还是转头跟上。。。。。。。小山坡上,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并肩而立,就像是有默契一般,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阳光落下,铺在两人身上,倒有一些画面感。“那一份名单,其实,并非完整意义上的遗老遗少的名单。”终究,还是陈胜率先打破了僵局。他知道,周铮单独让他跟上来,为的不是看风景,为的不是聊人生。“当初陛下大赦天下,以彰仁德,没有对庐江郡的人斩尽杀绝。”抬头,望着天际舒卷的云朵,陈胜的记忆似乎重新回到了十多年前。皇子夺嫡,自古以来都是最为波涛汹涌的。无数人葬身其中,家破人亡,甚至株连九族。这个世界,从来都是给胜利者书写的,失败者只能被动遭受惩处。天景帝登上帝位的那一刻,很多人就彻底绝望了起来,他们知道等待自己的,唯有死路一条。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当初站在四皇子阵营的不少人,仍旧垂死挣扎。直到,坚持到大赦天下。“那些遗老遗少,没有因为大赦天下而就此停息。”“反倒是内部开始逐渐的分化,形成了两派。”“其中一派是要与天景帝抗争,谋求推翻天景帝。”“另外一派则是已经认命,只想过安逸的生活。”听到这里的时候,周铮的神情微微一动,显然这是他之前从未想到过的隐情。“我手里面的名单,是只想过安逸生活的人。”“这些年,他们隐姓埋名,甚至慢慢成为普通的村民。”“如果可以的话,还请殿下,给他们留一些香火。”当初这一派的人,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,主动将名单给了陈胜。毕竟陈胜本就是当初天景帝留在庐江郡的利刃。唯有如此,才能真正取得天景帝的信任,让天景帝知道,他们再无反抗之心。这一招,虽说风险极大,但不得不说,也是最好的方法。事实上,他们也确实这样安全地度过了一二十年。本以为往事如风,从此作罢。没想到,朝廷终究还是没有打算放过他们。见到周铮没有说话,陈胜也只能苦涩一笑。“祸不及后代。。。。。。”“那些遗老遗少,从未在他们后代的面前提及过当年的事情。”“朝廷,其实不用担心的。”只是越说到后面,陈胜的声音越小。他知道,这些事情,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。“你也算跟过陛下的,你应该知道陛下这般做的目的吧。”周铮不动声色,主导着话题。“自然。”“这些年陛下文治武功,让大周呈现出盛世之状。”“世人尊称陛下为十全老人,其中一点就是仁爱天下。”低下头,陈胜的身体也不可察觉地抖动了些许。仁爱天下?!曾经的天景帝是何等暴虐凶残,不知多少人死在其手中。可以说,任何人若敢阻拦和忤逆天景帝,他都会毫不犹豫将其斩杀!他的手中染满了鲜血。即便事情过去了二十年,即便史书是留给胜利者书写的。可当年的事情,还是有人知道!陈胜,显然就是其中之一。“所以,只有我死了,当初的秘密才会随着时间真正消失。”这一天,陈胜早已预料到了。只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,他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。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