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群人闻声回头看,瞧见的就是身着中山服,头发花白的老人。半夜三更,老人来到卫生站打扮得跟见领导似的。干净整洁、一身板正,倒是有城里高知那般儒雅的味道。但李舒婷知道,这都是表象。这位是高泽明的父亲,高耀富。也是县里二八棉花厂的车间主任。身为县里有头有脸当官的人,高耀富与其余的高家人不同,格外的“讲道理”。李舒婷冷眼看他和颜悦色对马站长道歉:“站长,是我家老婆子不懂事,乱了站里的规矩,我回家就收拾她去!不过,你也行行好,我儿子如今这身体状况,咋能不治疗呢!你就看在我是棉花厂老员工的份上,消消气,消消气啊……”“哎哟,高主任,原来是您啊!”马站长与高耀富是多年朋友了,无奈叹口气。“你多年在棉花厂工作,为我们县搞建设,忙上忙下的,我家的棉花被褥、穿得衣裳裤腿都是您赶制的,你叫我怎么好意思驳您的面子?若不是你家婆子、儿媳太会折腾人,我也不会——”“站长,别这么说!我知道这都是高家的错,我们犯了错认打认罚,你就再原谅我们一次吧!”高耀富说着,手往马站长的衣兜里一伸,赫然是放了几张大团结进去。看到这玩意儿,还有谁跟钱过不去?马站长满意了,掩饰性的捂嘴咳嗽二声:“罢了,我也不是什么心肠歹毒的人,小高同志如今的身体确实还离开不了卫生站,那就再休息几天吧。来人,你们把小高同志和李同志都带回病房。”说完这句话,他又皱着眉去看张春花,面上是掩不住的嫌弃:“不过,高主任,你家这婆子得好生管管,大半夜扰人清梦,但凡病人投诉到上面,我们都完了!”“是是是!我知道了!”高耀富点头哈腰,等马站长走后就变了脸色。只见高耀富一巴掌打在了张春花脸上,他怒发冲冠地冲一脸委屈的妻子咒骂:“张春花,你又在外面给我丢脸,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棉花厂在凭选流动红旗,我极有可能选为最佳车间主任吗?!”但凡他得到这项殊荣,下一次厂里选部长,就可以优先考虑他。张春华如此泼妇的一个人,面对自己的老公就成了软包子。她捂着被扇红的脸,可怜巴巴和丈夫道歉:“对不起啊耀富,主要还不是舒婷那小浪蹄子欺负咱们的明儿,我担心他。。。。。。”“有什么可担心的?一大男人还能被女人欺负死?别管这俩了,早点养好身子出了卫生站,就能早点给家里干活!”“好好好,你别生气,我都听你的!”张春华讨好哄。二人站在病房门外,对话声音不算大,但都被李舒婷听见了。李舒婷心中不屑。高泽明那虚伪做作的模样十成十学的是他父亲,不仅如此,家暴也是上代遗传下来的。高家男人坚信,棍棒底下出孝子,同样巴掌之下能出好老婆。看看!张春花就已经成为了高耀富的奴隶,对他予给予求、视若神明!李舒婷万万不能堕落成那般模样,那种卑微的样子,真是光想都要做噩梦。思此,李舒婷还是想逃离高家,可惜就是现在身体太弱,需要再找找机会。李舒婷在卫生站养着,张春花也没来叨扰她,这段时间过得极为清闲,也肉眼可见的长胖了几斤。直到李舒婷出院的那天,张春花抱着一小萝卜头到来。“喂!李舒婷,你还想再偷懒多久?快把你女儿拿回去!”李舒婷都没看清小萝卜头的脸,就被张春花扔了满怀。小萝卜头本来是在悄悄啜泣,但在抱住李舒婷以后泪水就停住了,她看着李舒婷瘦弱美丽的脸,匆忙擦去脸上的泪水,弄得黑一道白一道,她张开嘴,怯懦地喊了一声:“妈妈。。。。。”李舒婷这才发应过来眼前这个女娃娃是谁。女娃娃名叫晓娟,是高泽明跟前妻生的孩子。高泽明一共带了两娃,一男一女,大的足有八岁,小的三岁。在高泽明与李舒婷结婚以前,都是由奶奶张春花抚养。本来结婚后她就该把这种活碌丢给李舒婷,但因为张春花极为疼爱大孙子,舍不得。再加上她希望高泽明与李舒婷新婚恩爱,多点二人空间好生孩子,就暂时还养在奶奶家。可如今高泽明的腿都瘸了,伤筋动骨一百天,短时间哪能提生孩子的事儿?眼看李舒婷白白胖胖,张春花心里越来越不舒服,干脆把孙女抱来丢给李舒婷。“这败家没用的东西,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老高家白饭,还干不了什么活,我养不起她了,你今天既然出院,以后晓娟就交给你了。”什么叫败家没用的东西?这可是个娃娃,一条生命!高家是真不当人啊!李舒婷皱着眉不高兴,抱紧高晓娟阴阳:“养不起孙女,孙子你就养得起了?”闻言张春花理直气壮叉着腰:“当然。国庆那孩子聪明、乖巧,以后肯定是个有本事的。我们老高家全靠他享福了!我是国庆的奶奶,我自然要好好抚育他。至于晓娟。。。。。你也不用多仔细照顾她,能喘口气活着就行。到了十五六岁,就能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。”听她的话语就知道。张春花就是个完全理不清事理的人,在她眼中,女儿就是个换彩礼的商品。李舒婷懒得跟她辩驳,不耐烦招了招手:“好了,我知道了,以后晓娟就交给我抚养,无论她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!”“真的?!”张春花眼睛一亮,还以为真的丢了个烫手山芋高兴呢!两个败家凑一块生活,可不是能给自己省笔钱,以后还能嫁出去换钱,这可再好不过了!“这可是你说的啊!不仅你得把这娃给养大,到时结了婚,彩礼钱也必须孝顺老高家!”李舒婷翻了个白眼,没回话,抱着高晓娟径直离开。